許多人問我,為甚麼要去台灣。

不能否認,主因是逃避失守的香港,心中想的只有求存。
出生於 80 年代的香港算是一種幸運,
而現在每天在香港的生活,卻在告訴自己是被懲罰的一群
── 是有原罪的本地蛋。
太灰暗,所以說過不再寫香港;寫寄望的那一邊。
上年半年間在台北定居來來回回,因事又折返香港,
是去是留,今天總算成 My Call 了。
遇上契機,有個落腳點。而重要是長遠的計劃:
能在這邊開拓甚麼,能在兩地中建構出新的甚麼。


台灣有甚麼好?

十年前無法想像,香港人會㵪慕台灣。
薪水低、一些制度基建落後、國際被孤立,這小島面對的挑戰自然是不少。
而上年住在這裏,感覺居然卻像柏林。
來自香港的,不止創作歌手、做字型的、計劃移民到墾丁開民宿的。
每星期書店或大學的講座,講者是甚麼人?黃之鋒、戴耀延等;
熱心討論和關注香港政治的,有時像比香港還多。
各種各樣民間團體,都來這邊考察。
台灣成為實質上的獨立個體培養出民主意識,是近代史奇芭。
公民意識的主體性和成熟的政治串連,香港追不上。
又例如媒體,被收買的、嘩眾取寵的兩邊都有,
而對深度報導的追求,台灣讀者多很多。
坦白說,和香港比,也許沒那麼靈活,
那也沒那麼賤視知識、較少以無知為榮、階級沒那麼重。
曾為不少香港新創團隊招募成員,台北或新加玻人才到港都很難。
薪水有加幅,但房租去掉大半、房間擠了一倍。反倒是香港來台灣的越多越多。軟體界的會議,也易見台灣的社群蓬勃。
種種客觀條件,沒空間在香港成長的,在台灣有。


當今世代連結人的,是價值。
大國崛起的「中國因素」,香港只是首當其衝,那影響已遍佈全世界:
台灣的服貿學生運動反抗的,正是中國統戰;瑞典公民在他國被擄劫、
澳洲廣播公司直指媒體受滲透威脅,中國連信貸評級也已被降低。人人都在笑著臉做生意,而人人都冒著點冷汗。
有人說這是新冷戰,而今天的美國政府不一定站在自由這邊。
沒有壁壘分明的物理邊界,卻早透過科技和資本體系形成一個個網絡。
不「愛國」嗎?所謂的「反中」「反大陸」,正是黨國機器故意誣衊和製造的民族式的對抗。不是要斷絕溝通,也不是拒絕認識這國家,自已身邊也有很多來自大陸的好朋友。而當你的「荷包」依賴著環環緊扣的貪腐系統,而不得不「愛國」,那是另一件事。
和 89 年比較,壓㧕的外型手法不同,本質卻沒有變。


在德國留學過,圍牆的歷史給我的印象很深刻。
香港曾經是柏林這種前哨地,共黨國民黨英美日都在角力。
轉眼的今天,習總訪港,親自說要「打擊港獨」,親自說要「教育我們」,親自說黨要的是「一國」。
有傳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的學者譚鐵牛即將主理中聯辦。傳統媒體收編了,二十三條立法在即,下一步必然是伸延國安系統網絡到每點生活小節。
DJI 有大陸資金,小米拓展那麼快,全部有組織地讓當局能在信息戰中掌握網絡控制權和數據監控能力;香港的發射站慢慢變成中國移動,再遇甚麼社會運動整個網絡 Black out 都易如反掌,莫說高鐵的一地兩檢和港珠澳大橋令邊界都變得模糊。
不悲觀,現實太明顯。
現在的價值體系,和我們所認識擁護全不一樣,GFW 的圍牆越築越高把人分割,沒有人能避開。不是清高,是求存,早選擇了這一邊;另一邊的遊戲,也不輪到我去玩。


Big Brother 無處不在下,簡單的「移民」本質上沒有解決問題。
必需再三強調,要找的是那 Union。
正如小時候讀的書 7 成是台灣出版,也早在 20 年前不少前輩就每周來回港台工作;不少香港科網公司在台北招募人材,也認識一些台灣新創主要收入是香港市場。
網絡世代的雙城故事,理應有更多可能。
踏足這小島,從開拓市場、找人材,到租房子,去慢慢發掘。
追求的,不止那種房子大,每天慢慢喝咖啡的小確幸。台灣最美的風景是人,正的也不只是台妹,而是這邊的人,能選擇一種怎樣的生活方式,擁抱一種怎樣的價值。
「中國模式」對其他國家都是個考驗。只是經濟發展得比那殘暴制度更成功,令人權、環境等價值,今天都隨便被犠牲。
著名的甘迺迪柏林演說,有這樣的一段:

And there are even a few who say that it is true that communism is an evil system, but it permits us to make economic progress. Lass' sie nach Berlin kommen. Let them come to Berlin.

無法預視未來,而在這城市滙聚的力量能創造甚麼,
是歷史對這一代人的考驗。
Ich bin ein Berliner.
這是個奇特的香港人角度。